遍地是鲜血,他甚至不敢多抱这是动物血液的幻想。
在激烈的战场上,这除了是人血还能是什么?
渐渐地,他看到了无数躺在地面上毫无生机身体冰凉的人。他看到了无数残肢断臂,他甚至看到了前不久和他一起训练的士兵。
星远地心脏抽疼,尸体上深深的刀痕撕扯着他的神经。
为小少爷围成温室的保护罩像是被人撕开了口子,外面的寒风涌入,小少爷还是没有出息地蹲了下来,哭出了声。
明明天气燥热,星远却感觉浑身冰冷。眼泪从他下巴滴落,星远提着剑情绪失控地朝着红点走去。
渐渐地他终于看到了活人,可眼前场景比冰凉的尸体更能折磨人。那么深的口子砍在和他差不多大的人的身上,无数人目眦尽裂,鲜血溅洒当场。
星远被溅了一脸的血,那是温热的,有些粘稠。星远鹿眼猛睁,眼眶通红。
他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但这个世界可以影响他。
哪怕星远经过训练,可面对密集的人群,他仿佛被扯住了手脚。
第一道刀痕落在了他的身上,星远大脑空白,等反应过来是一种他从未经过的疼痛。
他张了张嘴,神经麻木,仿佛忘记了自己会走路。
星远身体晃了晃,又是一刀砍在他身上,唔啊,星远难捱痛叫出声,声音颤抖。
他想要躲避,可到处都是刀剑他又能躲到哪去?
他双目空洞了许多,他咧着身子摇摇晃晃尽量躲避。
明明红点就在不远处,可他此刻却拼着力气想要离红点远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那人看到。
冥冥中,浑身伤痕的艾斯利向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瞥见了他的少年满身鲜血双目空洞在人们的刀剑下,那张洁净的脸尽是血渍。
艾斯利感觉冷风钻入了骨髓。
少年张了张嘴,在人们的误伤中伤痕越来越多,其拧着眉,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
那孩子本来就瘦。
凉风拂过,那单薄的身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血泊中,鲜红的血迹越发刺眼。
少年说什么他总算听清楚了。
疼好疼我好疼
艾斯利的心脏像是被撕裂了。
少年身体蜷缩,痛哭着。更绝望的是那哭声越来越小,渐渐微弱,湛蓝色的眼眸中失去了往日星光,空洞得什么也找不到。
艾斯利大脑空白,身体失去了知觉。
这如梦的场景在他眼前,他抽了抽身子,却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
快走,来不及了!,有人撕心裂肺大喊,这么多兄弟全没了,要是再慢,死的人会更多!
得快些,分刻不能耽搁!没了,大家都没了,有人没忍住当场大哭。
艾斯利的手僵住,他眼中布满血丝。少年的身影逐渐虚无,变成了星星点点。
艾斯利张了张嘴,头痛欲裂,向来无畏的他终是红了眼睛。
他颤了了颤,一滴泪滚下,掉进战场里,如宇宙之尘埃,无人在意。
星星点点逐渐消散。面对身后千千万万人,艾斯利将自己唯一的热爱从他心底活生撕开,他双目通红放弃了最后一次触碰他的机会。
他的心中再无一丝喜怒,那向来笔直的背影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再难以抬起来。
家国之下岂有私情?
他从没想要太多,他只想让那人在他的羽翼下娶妻生子,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
他以身挡住了暴风,用肩扛住了太平,只是那太平下怎么就不能多一个他在乎的人?
第二十六章
星远从未体会过这种痛感,其远超他的接受能力。像是有上千万只怪物撕咬着他的全身。
星远压抑不住痛哭,眼泪从眼角滚落。
可比这更痛苦的,是他感受到自己浑身冰凉,意识在逐渐涣散。
身体似乎没那么痛了,可死亡的气息却渗入了他的全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泥潭。
星远从未这么恐惧过,他甚至渴求痛感再次来临,可他始终看不见生的希望。
黑暗将他掩埋,在昏天黑日里,他仅留下最后的念头
他还没有等长大后在这个世界闯荡,他还没有见过这世界的繁华,他还没有成为将军让所有人记住他
等重新有了意识后,星远眼眸猛地睁开,他起身看着窥星仪的环境,大片记忆涌来,他大笑,重重呼吸着空气。
只是一次体验而已。
活着真的太好了。
令人绝望的死亡恐惧与让人崩溃的巨痛感使星远有余悸,他不敢再次进入窥星仪。
索性就剩下一天,星远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星远神色恍惚地扶着墙一步一步离开窥星仪,他知道越熙在外面候着他。
他内心很空,他迫切想要有人安慰他。
就在这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过往的记忆突然浮现,那时他并不大。
荷花池古色古香,他脖子上挂着长命锁在石桥上奔跑,脚上红绳穿着铃铛铃铃作响。
瞧见周围无人,他钻入了荷花池,取下了很多莲子捏在白嫩的手心里,他笑得很开心。
他的衣领突然被一只玉白色的手捏住,整个人被从池里提了上来,身上的水还被甩了甩。
小星远鹿眼疑惑,待仰起头后笑弯了眼睛。
爷爷,剥。,两只小手将莲子双手奉上。
一只大手将其尽数揽住,满满两只小手的莲子却连人家的手掌心都没填满。
爷爷拎着他走到了椅子边坐下,并将他提到腿上,修长的手指拨动莲子。
其声音淡淡,却能听出来是在哄孩子,尽是胡闹,就不怕生病了。
小星远歪了歪脑袋,不怕。
爷爷垂下眼睑笑了,不要留下病根儿就好。不过人啊,不能总是躲在屋檐下,该闯还是要闯的。
莲子剥好被喂到星远嘴里,星远惬意地靠在爷爷怀里。
爷爷摸着他的脑袋,声音若有若无,人固要经历风雨,但总得收获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记住,以后你真经历了什么,不要傻傻告诉别人,你得给自己留张底牌
星远扶着墙的手攥了攥,他的眼眸一瞬划过无数情绪,等眼皮再次合上又抬起时,湛蓝色的眼眸重归清澈。
他笑着将身体站直,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
上次徐默劝星远打消念头,后面张信便找了过来,表示无论星远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对方。
星远闻言抬眸看了张信几眼,之后欣喜地点头。
星远和徐默两个人的性子是天差地别,一个激进一个保守。可当张信加入后,因为他与星远理念相同,两人的商讨时间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