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面不改色收起那些珍贵的单据,淡淡地说:若是能救他一命,这些就不算白费。
他带上全部家底,扣了顶大大的斗笠,悄悄地去了二皇子府。
他递了名帖,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把他带了进去,二皇子此时倒是悠闲,正在院子的小亭子里逗鸟,见着白黎惊讶道:小白,这才多久不见,你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黎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苦笑道:殿下,我如今那里还有心思拾掇自己呀!
二皇子也不逗鸟了,示意他坐下,说:是为了祈安的事情吗?
白黎点点头:殿下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皇子说:祈安私自去了汾州祭祖,父皇大怒,先把他软禁起来,这几日正在研究怎么办呢。
白黎低声道: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殿下,大人祭祖这是人间常情啊,何至于如此。
二皇子笑道:人间常情与帝王心术相比,不值一提。
白黎叹了口气,说:殿下,如今能帮到他的或许只有您了,他从小就陪在您身边,请无论如何帮他一把,我听说大不敬之罪重则斩首,轻则流放,我......我不求别的,只求能保住他自由身,哪怕做个平民也好,不要让他受苦。
二皇子静静听他说,望着他的眼睛说:改变父皇的心思,可不容易。
我知道,白黎郁闷地说:所以我只能来求您,这是我在京城所有的产业,全部的家当,您若是有用的到的,尽管拿去用,若是不够,澄州那边的产业也都可以给您,我......我知道这对您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我也只有这些了。
二皇子挑眉,颇为讶异地接过那只盒子,随手翻了翻,啧啧赞道:不错嘛,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产业,着实令人佩服,你这些东西我收下了,朝堂之上,我会尽力为他周旋的。
白黎惊喜道:多谢殿下了。
他把自己的全部家底都交了出去,心中却还傻乐,二殿下既然肯收,就说明这事八九不离十了,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跑去叶府门前转了一圈,见到有不少士兵守在那里,进是进不去的,只能另想办法让叶庭澜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他在街道附近转了几圈,回家之后叫来白省,说:叶府前街有个小宅子,我看门上挂了出售的牌子,你找个不常出门的人去买下来,就写朱培知的名字,另外铺子里所有自己人全部叫回来,准备些铲子锄头之类的工具,我要挖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朱培知:听说你给我买了套房子?
白黎:嗯,只是在犄角旮旯里。
朱培知:....
明天就好啦,叶大人当然不会让小白爱得卑微。
不如猜猜叶大人给了小白怎么样的补偿?猜对发小红包。
第五十一章
白黎看上的那座宅子非常小, 仿佛是两条街挤出来的一个小凸起,不显眼,但是却在街角处, 距离叶庭澜的宅子直线距离最短, 中间没有大路, 只有一条小小的阴沟。
当天半夜, 白黎带着家仆们分批进了宅子,简单准备了被褥食物,立刻开挖。
挖地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别看只是一人高的小洞, 但是要挖到正确的方向, 要把每一铲子土都运出去,还要保证结实,不能在半途中坍塌, 更不能被叶府门前的卫兵发现,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白黎甚至不确定是自己的地道先挖出来, 还是朝廷的判决书先下来,只是如今无计可施, 也只能先挖着看了。
十几个家仆昼夜不停, 终于在第九天的清早开始往上挖,傍晚时分戳破了最后一层土。
白黎亲自拿了铁镐, 敲破了那一层土,上面的土石簌簌落下,连带着好几棵茂盛的花木, 淋了白黎满头黄土。
白黎呛咳半天,把工具扔了下去,说:你们回去吧, 我自己去就行,这些天都辛苦了,回去吃顿好的,莫要张扬。
他双手撑在洞口,正准备让白顺托他一把,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抓住了手腕,白黎心中一惊,紧接着就被人大力拉了上去。
白黎灰头土脸地落了地,就见着叶庭澜正吃惊地打量着他,旁边的老葛目瞪口呆,小声道:白小郎君,您这是做什么呐?
白黎:......
叶庭澜看着他花猫一般的脸,片刻之后失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耗子在我的花园里折腾呢,原来是来私会的小情郎。
白黎眼睛一亮: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叶庭澜眨眨眼:我何时不愿与你说话了?
白黎:你......这一路你都不理我!
叶庭澜轻叹道:不理你是因为不能理你,并非不愿,我们进屋说吧,这里距离大门也太近了。
他顺手牵起白黎泥糊糊的小脏手,若无其事地将他牵进了房间,说:老葛,去准备些洗澡水。
又对白黎说:正好厨房快做好饭了,一起吃吧。
白黎很饿,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跟着叶庭澜进了房间,只想赶紧问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早点告诉他自己找了二皇子,他不用担心,可是一进了内屋,他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庭澜的卧房外面有个小书房,平日里只有一把琴,一些纸笔和寥寥几本书,但是如今却变成了一间书画展厅,墙上桌上满满的都是画卷,而那些画并不全是叶庭澜素日里喜爱的花草,而是各种不同的风情,甚至有些还有人物,最让白黎难以自控的,是那些画卷上的题字。
叶庭澜见他看着那些画卷发呆,笑着说:瞧瞧我画的怎么样,这些都是根据你写的那些诗里的意境画出来,一首诗一幅画,一共四十二首,只剩这一副没画完了,正好你来了,便一起画完如何?
白黎喉头动了动,低声吟道:这画的是那首卜算子吗?
叶庭澜笑道:是啊,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小白,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情诗的?
白黎:这......这是另一个故事了,我......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用心,让我心中激荡震撼,情难自已。
叶庭澜取了帕子,牵起他的手轻轻擦拭,说:一路上闲来无事,就在画这些,原来还担心水路漫长会弄潮了,没想到竟然保存地极好,这两天刚刚装裱好,等明日就挂到里面去。
白黎鼻子有点酸,讷讷道:你闲着没事就不能见见我吗?
不能,叶庭澜叹息道:小傻子,你真是总能做出让人意外之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汾州呢?
白黎拉着他说:我一直想和你解释来着,我没有刻意要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而已,想着你或许不方便去祭奠,我就代你去,仅此而已。
叶庭澜: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白黎:不知道。
叶庭澜笑着摇头,说:当真是个小傻子。
白黎还要说话,却听叶庭澜悠悠开口道:十七年前,父亲收到旨意回京述职,主要汇报边关十三项新政进展和成效,谁想却惹得先帝大怒,言说父亲欺君,与先前巡查史所言相悖,原本还有反驳余地,可是有人当庭举报父亲藏匿了一批私兵,这一件事一出,父亲便彻底没了翻身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