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1 / 2)

还在告状的狕被棠梨捂住了嘴, 棠梨瞪圆了眼睛,而步寒, 在步衡话落的一刻,捏碎了一直握在手里的空酒杯。

周吝把桌上每只妖怪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看见步寒的手并没有被碎玻璃划伤,一脸平静地起身把桌上地下的碎玻璃收拾干净, 最后重新拿了一个空杯放到步寒面前,拿过酒瓶替他斟满。

步寒的视线从那杯酒上慢慢偏转, 最后落到周吝脸上。

那张大多时候不是暴躁不耐烦,就是冷漠的脸上, 此刻隐隐地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哪怕对方什么都没说,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态度的变化。

步寒觉得自己的内心更加复杂了。

他素来是个随心所欲的,和步衡的父子关系既不像人类那样, 也和大多数妖族父子不同。从步衡能化人身记事开始,就自己处理日常生活之中遇到的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情。步寒有时会引导会提醒或者帮忙,却从来没把自己的喜好和意愿强加给步衡。

他希望步衡能够自己去认识和了解这个世界,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族;希望他能根据自己的认知来选择自己的生活;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自在地生活。

至于择偶,步寒更是几乎没想过。

他自己过了数百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所以也不会强求步衡,随着步衡逐渐成年,他也清楚将来有一天或许步衡会遇到喜欢的妖怪或者人类,会想要和对方携手过下去,说不定再生几只调皮可爱的小狮崽子,甚至是半妖幼崽,那也都没什么关系。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并且,对象是,睚眦。

爸?步衡歪头,轻轻碰了碰步寒手里的酒杯,打断他的思绪,你不同意?

想和谁谈恋爱都是你的事,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步寒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冲着步衡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斜对面的周吝,最后和他轻轻碰了下杯子,我是有点意外,但是我儿子开心就行。

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很开心,步衡看着他们两个,唇角带着明显的笑,虽然以前的那些年,我也过得很自在开心,但现在又不太一样。

步寒一直看着他,从他眼角眉梢之中无法掩饰的笑意里,看懂了他口中的不太一样。

心头涌上的那股复杂情绪立时就散了干净,他仰头再次喝光了杯中的酒。

周吝往他手里看了一眼,也抬手,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倒扣酒杯,真的不再多喝一杯。

反倒是步衡,大概是真的高兴,一边聊天吃饭,一边陪步寒喝酒。

不过他素有分寸,一顿饭下来步寒喝得几乎大醉,他还只是微醺。

狕早就吃完饭,拉着棠梨到客厅一起看之前郎俊俊带来的画册,餐桌前除了父子俩,只剩下一个只喝了一杯酒的周吝。

步寒照例是醉后倒头就睡,今天酒品算是有进步,始终保持着人身,靠坐在餐椅上,仰头睡得正香。

周吝看了看步衡,凑近了压低声音问:还好?

步衡靠坐在椅子上,微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我酒量和你一样吗?

喝过酒之后,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饱含的笑意仿佛能够蛊惑人心,让周吝忍不住低头,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

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时,步衡下意识闭上眼睛,眼睫颤抖了两下,那个吻就结束了。

他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吝,却被揉乱了头发。

周吝直起身子,笑着看他:我送步寒回房间,你去洗澡?

步衡微低头,闻见自己身上的酒味还有吃过饭之后残留的饭菜味,点了点头:好。

步寒原本就生得人高马大,酒醉之后更是变得沉甸甸的,但周吝却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半拖半拽地送进了卧室,放到床上。

周吝把窗户打开,让夜风吹进房里,顺手关了灯,转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

他回过头,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对上一双含着醉意的眼睛。

有话和我说?周吝倚在门口,态度算得上温和。

你是真喜欢步衡?步寒问。

是。周吝平静回视。

步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儿子,这应该是史上第一个和睚眦谈恋爱的妖怪了吧。

你其实不是很放心步衡和我在一起。周吝看着他,突然开口。

到底是自己的崽,步寒坦然承认,谁都有点老父亲心态。

那你是要给我一些忠告,还是要我做一个保证?周吝问,你是步衡的父亲,我想和他在一起有义务要让你放心。

不,你没有这个义务,步寒笑着摆了摆手,你知道的,我们家向来不太一样。我不放心是我的事,不代表你就有什么问题,也不代表我就可以去干涉步衡的选择。不过你能这么说,还是让我心底里舒服了不少,步寒说到这儿,突然打了个呵欠,干脆直接朝着周吝挥了挥手,行了,一会步衡洗完澡了。

周吝看了他一会,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不忘带上房门。

步寒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笑了两声,头一歪就又进入了梦乡。

周吝从步寒房里出来的时候,在客厅看了半天画册的一大一小两只妖怪也终于累了,打着呵欠准备休息。

步衡家虽然只有两个房间,但毕竟大家都是妖怪,化回原形之后随便找个地方一蜷就能睡着,也不愁安置不开。

棠梨一直是睡在花盆里,天气热之后,他专门把花盆从步衡房里搬到了客厅,方便吹空调。周吝自到了步衡家就一直化回原形睡在客厅沙发,至于狕,仗着自己还是个幼崽,每天不是到步寒房间挤一挤,就是到步衡床上给自己划一块领地。

今天步寒喝了酒又睡得早,狕自然将主意打到了步衡身上。

他舔了舔爪子,一跃跳上那张宽敞柔软的大床,还没等找到最舒服的地方蜷好,就被捏着后颈拎了起来。

狕在半空中蹬了蹬腿,困惑地看着周吝:喵?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睡步衡的房间。周吝说完,将他拎了出去,放到沙发上,今晚睡这儿。

狕扑腾着爬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步衡在和我谈恋爱。周吝说完,朝着已经进到花盆里的棠梨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步衡卧室。

房门合上发出一声轻响,狕跟着抖了抖身上的毛,扭过头看向窗边:棠梨,什么是谈恋爱?

嗯?棠梨晃了晃枝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大概就是,遇见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然后和他在一起吧。

因为喝了酒,步衡今天的澡洗得时间有点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端坐在他床上低头看书的周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