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认识的妖怪在眼前被开膛破肚,做不到。
持续了几日的暴雨突然停了下来,黑压压的云层就好像被什么驱散了,露出被遮了几日的太阳。
周吝抬起头,果然看见了突然出现的元老会一行人。
元老会的几位长老悉数到场,周澈走在最后,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依旧穿着一身精致套装并且没让裤脚沾上一点泥水。
小吝,他在几步之外停住脚步,笑着叫了周吝一声,今日多亏你过来。
周吝看了周澈一眼,没有答话,周澈好像早就习惯了他这样,面上的笑意都没变化,只在看见他身上的泥水时稍稍皱了皱眉,随即收了视线,示意身边的人上前接手夔牛。
周吝知道自己看起来十分狼狈,此刻在周澈眼里应该就和他的出身一样,极其不体面。
他放开一直压在爪下的夔牛,化回人形。
不过方才在暴雨里淋过一场,人形的他并没比原形好上多少。衣服早就湿透了,皱皱巴巴地黏在身上,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
他向后退了一步,不自觉踉跄了一下小腿方才被咬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
周吝靠在树上让自己站稳,不想让周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对方一直在跟身边的几位长老说着话,视线再没向他这里转过一次。
周吝转过视线,朝不远处的狮妖父子看去。
大狮妖揽着幼崽的肩膀,半低头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幼崽并没有答话,正低头漫不经心地揉着扒着他腿的灰狼。
并没有多余的互动,却能让你感觉到这是一对关系很好的父子。
郎裕去向几位长老汇报情况,步衡一边揉着郎俊俊毛绒绒的大脑袋,一边听步寒讲这段时日的见闻,突然敏感地抬起头,刚好对上周吝打量的目光。
步衡有些不明所以,还没等反应,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歪了歪头,也没放心上。
那只大妖怪被自己咬了一口,大概在想怎么打爆自己的头。
郎裕很快回来了,先敲了一下扮狗扮得正起劲的儿子,而后转向步寒父子:我跟几位长老解释过了,你们回家吧。
郎俊俊化回人身,捂着被敲痛的脑壳凑上前:爸,那你呢?
我还要跟着回趟元老会,郎裕回头看了一眼,你先送你步叔叔他们回去,不准再乱跑了,晚上回去看不到你,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哦。郎俊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腿,看着亲爹转身离开,立刻笑逐颜开,走吧,咱们回家啦!
周吝抱着手臂靠在树上看着那对狮妖父子上了小狼妖的车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视线。
元老会的人在进行最后的清场和收尾,周澈和其他几位长老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但应该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今天如果不是因为要抓的是他跟了许久都没抓到的夔牛,他根本不会过来帮这个忙。
周吝扭头看了一眼,夔牛已经被强迫变回了人形,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吝,周澈走了过来,这边马上完事了,一起回元老会?
不去。
周吝的回答明显在周澈意料中,他眨了眨眼,笑眯眯点了点头:也好,早点回去也省的你妈妈担心,她刚刚还打电话
你们要怎么处置夔牛?周吝打断了周澈的话,突然问道。
嗯?周澈愣了一下,自然是按照《妖族管理法》
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周吝的长发还在滴水,他不耐烦地拧了拧发梢,我不知道那只熊妖什么水平,但就算再废物,也不该连夔牛都打不过。
周澈有些讶异:你是想帮夔牛求情?
我没那个闲工夫,周吝拧着眉,你爱信不信,反正夔牛没那个本事,你们最好再查查是不是还有别的妖怪来过这儿。
周澈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们把夔牛带回元老会之后,会仔细调查。
他总能把话说得十分诚恳,让周吝无法辨别自己是不是被敷衍了。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后面怎么发展也跟自己没关系。
我走了。
周吝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等周吝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概是天放晴了的缘故,步衡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斜倚在车窗上,微扭头就能看见上车之后就歪在后座呼呼大睡的步寒。
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鹿台山的风景这么好?郎俊俊一边开车一边朝四下里张望,步衡你快看,那儿有条河!
步衡顺着郎俊俊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看见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去,在周围翠绿的树林的掩映下,让人心旷神怡。
他把车窗放了下来,鼻息间立刻全是雨后初晴的清新空气。
郎俊俊跟着深深吸了口气,满脸舒畅,转头看向步衡:反正时间还早,河边玩会?
步衡没回答,扭头朝后座看了一眼,步寒睡得很沉,车厢里回荡着他的呼噜声。
步衡轻轻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找个有遮阳的地方让我爸睡觉。
郎俊俊将车开到小路上,就近找了棵茂密的大树停好,欢天喜地下了车,舒展了一下身体:还是山里空气好,步衡,快下来!
步衡应了一声,把所有车窗都降了下来,回头正好瞧见睡梦中的步寒扬了扬嘴角,也跟着勾了勾唇:我去遛遛俊俊。
嗯,步寒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好遛。
步衡刚一下车,就被郎俊俊拉住胳膊,蹦跶着往河边跑去。
尽管此刻郎俊俊保持着人身,步衡总觉得能看见他在背后摇来摇去的尾巴。
就像小区里那只人来疯的哈士奇。
步衡出神的功夫郎俊俊已经撒开了手,冲下了河岸边的斜坡,还不忘回头朝他招手: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还是个长发美
郎俊俊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转过头,小声说:怎么又碰见他了?
谁?步衡抬头朝河边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吝:你说谁,你还想看见谁?
第8章
周吝蹲在河边,挽起裤脚查看小腿的伤口。
那狮崽子看起来不大,这一口却格外实在,先前有皮毛遮挡还不明显,化成人形之后才发现自己右小腿肚差点被咬去一块肉,加上方才没及时处理伤口,只瞧见血肉模糊的一片。
怪不得疼得厉害。
周吝倒抽两口冷气,将痛感从脑海里驱散,站起身。
左脚踩进水里的前一刻,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弯腰脱掉那双据说是是最新款的球鞋,赤脚踩上光滑的鹅卵石,下了水。
河水微凉,但因着头顶的阳光,也不算难以接受。
周吝向前走了几步,让河水没过小腿冲刷隐隐作痛的伤口。